已有許久不曾細細地省思、沉澱自我,並將自己內在無形的思想與信念轉化成有形的文字留下成長的痕跡,對於自己所書、欲留下跡痕的文字我總是特別苛刻而要求的,從不奢求能沾上文學殿堂的邊緣,縱使只是小小一隅。但對於文字,我總有著深刻近乎虔誠的敬重,於是因為自己胡地加諸的沉重包袱,有時我會開始逃避,逃避提筆、逃避寫下自己的成長與感受,而往往又正因為不願面對,我遺失了許多瑣碎卻有著深刻意義的點滴,這趟擔任國際志工前往雲南服務─不同於往常出走的旅行,是該留下些許的痕跡。回國後已有兩個月的時間,在慵懶怠惰與繼續生活的疲憊之餘,重整並留下探索的行跡亦或是對自己不可推卸的責任吧!

回顧過往一個月來的籌備以及服務所經歷的一切,或許,今日我所記錄下的早已非最真切的事實與景象,而是摻雜了許多自我意念的綜合體;也或許,在書寫的當下,我會不期然而然地將現今已成長、蛻變的我置放在回憶的時空中,以今日的思想取代了當下最直接的衝擊與感受,但這也可算是另一種貼近真實的成長記錄吧!因為人本是層層疊加的混融,不論是過往還是在此書寫的片刻,我……還是我。寫下的或非藻麗的文字,或亦無精煉的思想,只期望在望過、走過、經歷過後,我猶能以澄澈、赤子的瞳目回首所歷之斑斑行跡與蛻變的自己,然能寫出的、道說的總比不能書寫訴說的少的多,記錄或也只是種貪痴的奢求。
有時,閱讀真是種救贖,閱讀在泰緬邊境長期擔任志工的賴樹盛所著之《邊境漂流》後,我隱約找到了方向,減緩紓解了消極、茫然的無力感,「因為擁有得以思念的故鄉以及追逐的夢想,才使我勇於遠走他方。」「如果當下的苦難是不能改變的,也許我們就只能拼了命從中學習,以期在往後開創出什麼來。」

(一)啟程
出國的前一天,台灣聯大志工們自各方至中央大學集合做出國前最後的整理與確認,因為只有短短一天的時間,所以未特地準備睡袋,少了睡袋,多了亢奮的情緒外加疲勞的壓抑,心也沒有可望好眠的奢望了。拖拉摸魚至凌晨兩點,因不想沾染床鋪的塵灰外加壓在眼皮上沉重的睏意,我隨意趴在桌上欲就此進入夢鄉,約莫一小時的時間,雙腳酥麻人醒,昏沉欲再次入睡之際,索性瀟灑,雙手一揮,原置於桌上的雜物被掃至漆黑的角落,身輕如武林中人,翻身輕躍於見方桌上,書桌瞬間成為克難的安眠小床,然因宿舍的空調頗冷,縱使手腳的酥麻電感早已消失,我猶輾轉反側難以入眠,身蜷如回歸母體的胎兒,而思緒卻好似汪洋中的小船,盪著盪著,徘徊游走於清醒與睡眠─那失眠困懼的臨界邊緣。想開點兒,誰怕!當是「一睡多醒任無眠」,想起那隨遇而安、隨處可眠的特異體質,我,自然是不怕無覺可睡的!
幾番折騰,一行人未睡滿三小時,在朦朧睡意中,我們晃晃蕩蕩地出了關,上了飛機,出國、出走前的心情並無太大的波動。飛機起飛的轟隆聲響,雙頰受起飛時急速的壓力壓迫著,起飛─這約莫稱得上搭機最驚險緊張的時刻,我竟盹了、睡了。坐在身旁的學生詫異、佩服地當作玩笑大肆宣揚,我該當傲笑以記此驚人之舉吧!出乎意料之外,心情無雀躍奔騰的火熱,取而代之的是沉穩純淨的思緒,淡淡地、靜靜地,我,出發,啟程。

我們先至成都國際機場再轉國內的班機到達目的地麗江,在成都出關時,我一頭撞著了中、台政治與認同這無可避免的議題─在出關口分別標示了「中國公民」、「外國人」等區別身分的標示牌,雖然早先預料到認同的問題在此趟旅程必是不得掉以輕心的注意事項,但剛下飛機便撞上的衝擊仍使我不禁發了楞,無法踏出任何一個步伐。黑眼睛、黃皮膚,身為中華民族的我們當不是印象中金髮碧眼的「外國人」吧?而當走「中國公民」的關口嗎?我依舊無法說服自己,移動身軀向前邁進,好在一旁的海關人員為疏通排隊的人潮連忙指示道:「隨意排,各個關口都可以出關。」這時方才打破自己陷入的僵局。行將過關之際,無限的衝突與矛盾交聚於心,我自是無法諳解兩岸六十餘年的認同問題。我,出了關,然一個民族歷經時代與政治所劃下的傷口與裂痕無法輕易癒合,中華歷史的關口當如何橫越連貫?而這問,亦是無解的吧!
待轉機至麗江的等候時刻,我得知瀘沽湖的行程已因大雨所造成的泥石流產生了更動,因早已將心態調適至極致彈性、柔韌之餘,得知變數後,我已無情緒上的失落與波動!
乘待機之暇,翻開《轉山》,讀序之初,心已悸動著,蔣勳所寫之書序提及:「是的,或許因為『害怕得要死』才可能走到生命無所畏懼的地方。」二○一○年七月十三日,夏,我以台灣聯合大學系統國際志工領隊老師的身分,踏上前往雲南的服務旅程。

(二)麗江古城
抵達麗江的第一個夜晚,一行人初至異鄉耐不住滿腔的欣喜和亢奮,便乘興來了趟夜遊麗江古城,打的(大陸-叫計程車)到了古城,首次揭開夜幕中古城的綺麗面紗,映入眼簾的盡是霓虹燈綠,兩旁街道羅列著各式的攤販和店家,穿梭在街頭的人潮摩肩繼踵,與白日麗江道上所見之閒散星點的人群形成強烈的對比。第一眼所見璀璨絢麗、引人入勝的麗江古城,在望得更深、欲探入古城表層的妝容時,心頭不免糾結了起來,酒店街閃爍的彩燈與震耳欲聾的電子音樂;近乎每個店面攤販所擺設那專為觀光客設計的圍巾、長裙和東巴許願風鈴,繁雜紛亂的景物映入眼簾,思緒為這「道地」的「觀光」所混亂,歷代穿淌於古城的溪流,順流撫過陳年鬱綠的藻苔,淅瀝瀝地顯得分外的尷尬與不和諧。回到飯店,整頓梳洗後又至深夜,沒睡滿幾個鐘頭,復起,迎接新的一天。
第二天的行程是觀光古城,遠遠望向街道底端為古城中心的四方街廣場,一團由當地納西族的老爺爺和老婆婆們所組成的民俗舞蹈表演團,正圍成個圈兒隨著放音機所播放的樂曲擺動起舞,我們幾個見狀覺得頗為有趣,不知哪兒來的念頭和勇氣也插入他們的隊伍隨著音樂手舞足蹈,一陣熱鬧喧舞過後,音樂停了,大伙兒以及在旁圍觀的觀眾熱情漸減,婆婆爺爺們亦氣喘吁吁地蹣跚走到廣場外圍的石階上休息談天。當下,赫然有股動力牽引著我走近她們,或為她們純樸、極具少數民族特色的衣裳;或為她們頑強黝黑的臉上歷經風霜所透出那如霞陽般的雙頰,我和她們坐在一塊兒,開啟跨越族群、橫越年齡的談話。縱使因為語言隔閡的關係,我們所談所聊多為雞同鴨講,但如此另類特異的談天說地卻別有一番真誠感動的暖流湧入心房。

婆婆們是在古城觀光產業的發展下,每早自家中步行至麗江古城工作的演藝人員,只要天氣允許─不下雨,不論嚴寒溽暑,一週三天她們都會在四方街廣場做民俗舞蹈的表演,聽她熱情洋溢、喋喋不休地說著攙和納西語和方言的普通話,即使對她所說的內容不甚理解,但聽著聽著,我竟沉醉於那陌生卻暖晌的鄉音,幽幽地出了神,想像這是某個古老奇美的神話。經她們誠摯、爽朗的熱情所渲染,我亦拿出剛買的新鮮犛牛肉乾一同分享。在聊天的過程中,我亦向婆婆們討教了幾個納西族簡單的問候語,我啞啞學語、字不正腔不圓的滑稽模樣逗得婆婆們笑了開懷,婆婆們說不正普通話,我通不了納西語,但我們的笑聲卻澄澈而透亮,圓融了隔閡不通的橋樑。談了一會兒,她們又得上場表演,在旁佇足片刻,不知如何和她們道別,便朝她們喊道:「九杯水內。(她們所教的納西語-再見)」,回眸,她們嘴角微笑,約莫聽不懂我在說何方語言,沒說成標準的再見,沒有鄭重的道別,我跟隨著街道上雜沓的人潮隱沒遠去……。

遊覽麗江古城過後,我是心痛、不捨的,美麗古樸的地域深受觀光氛圍的浸染,外來的文化正自城裡頭的排水道悄悄地濁染清澈的城水,門戶垂吊的大紅匾額;酒店街酒吧門前閃爍的霓虹,萬紫千紅的繁華古城,隱隱約約,我卻瞧見傳統和歷史的遺跡正流淌著湛紅的血。或許在台灣的金瓜石也走過相似的路途,山與海相交相融的純樸山城亦因觀光產業的侵據而備受矚目,開發改變了土地最真的面容,施工後附加的妝點美化、擴廣了賞景的視野,卻蒙蔽、遮掩了金瓜石的美。麗江小販賣著不符屬當地風俗的觀光飾品;沿途幾棟映入眼簾的仿古建築更滑稽地倍顯突兀,爺爺奶奶們踏著非納西族傳統的舞蹈步伐,汗水劃過頰上的紅,滴落,其中一位婆婆笑咪咪、羞赧地向我微笑:「我不會……」,臨走前回首古城,外來的文化染暈了古城應有的淳美,此刻仰頭望向麗江的天空,雲層厚重地蔽著,看起來有點兒灰。
當我哀嘆著美景和文化漸漸變質,欲將自以為的正義指尖責指現代麗江的同時,居民們正急著繁榮,而我卻是個稱職的觀光客正切時地逛著古城,我只是,或亦只能靜靜地走過……,心頭一揪,腦海浮現婆婆開心滿足地吃著犛牛肉乾的場景,她不顧塞著滿嘴滿口的食物大聲嚷著和我說:「這牛肉好吃!這牛肉真好吃!」,憨實明朗的笑聲牽縈,令我久久久久無法忘懷。

回到了旅館,在整理照片的時候,我竟極度愚蠢地意外將我與婆婆們唯一的合照永久刪除,起初,我的心情是極度憤恨而懊悔的,但在仔細地思考和沉澱後,我復歸於平靜。這趟與婆婆們不期的相遇和已刪除無法挽回的紀念照或許都只是自我主觀情感與想法的投入,對她們而言,我這來自異鄉的毛頭小子或只是生活中偶然的小插曲,不帶來任何的改變與意義;然而,她們之於我卻是銘心的回憶,使我蛻變、成長,使我了解:形而上的表象與執念是不存在的,照片或不能恆常持有,但回憶和那些已轉化的思緒與成長卻是這段短暫而美的交會所賦予我最深刻的意義,人生的相遇與相會約莫皆是一場場炫燦易逝的偶然與誤會,然每次的偶然不正牽引著生命旅途中的必然嗎?和婆婆們相處的影像反覆迴盪,除了熱情聒噪的婆婆,坐於我身後,在跳舞時嘗試引領我舞歨的婆婆亦讓我難以忘懷,她的面容慈藹祥和,黝黑的膚色少了精悍的蠻橫卻增添了一分溫婉的寬容,我想她已歷經了女人的脆弱與柔韌,已望穿了人與自然的相偎與糾葛,伴隨著麗江幾十年來的破敗與躍進,如同作家周芬伶所書:「因為歲月讓一切下垂與下降,而你只有用自己的智慧上升。」走過生命的嘩喧與孤獨,她散放著含蓄幽淡的芬芳, 一股釋放後和生命和解的態度,我無法忘懷這場奇異而美麗的邂逅,在遠古的城,我遇著了她-平凡的莊重,一彎溫婉柔麗的江水。

(三)服務與學習─丫丫幼兒園、小百花幼兒園
一連幾天待在麗江的行程充滿著無限潛在的變數,縱使已將心態調至彈性柔韌,我們一行人仍時時刻刻掛念著未來幾天的空白未知,服務的地點尚未確定,雖然已有幾所幼兒園主動和我連繫,但一切卻都尚在洽談中。未來幾天全團的吃住因行程的變動至今尚無著落,如今不僅是尋找新服務單位的單一問題,就連最基本的需求也得開始擔心;還好,經過不斷地聯絡和安排,總算安定了接下來的吃住行程和服務地點。

接下來的兩天便是整個志工團隊團結合作的準備時刻,短短兩天的準備時間,學生們至早到晚不斷地排練各項活動與教學的內容,在大家的努力下,籌備、討論出了適應幼兒園各年齡層、符合各種可能作息時間的課程與活動,倘若再次發生變數,他們無論如何都能隨時應變,亦期能極盡己力最足了準備,用自己這幾天下來所練就的十八般武藝以不變應萬變。大伙兒在排練與會議的過程中漸漸變得更為緊密與熱切,玩笑、家常甚至生涯規劃等無所不聊,原先或只是一同服務短短一段時間偶然相遇的過客,但正因為這不同以往的旅程,他們不在只是彼此的偶然。

在相互切磋琢磨的過程中,他們學到了許多,團隊中的每一個人莫不將自己所會所有的東西毫無保留地與大家分享,不在乎付出的多寡與辛勞,學生們只抱持著共同的目標與信念:如何在服務的過程中,盡己力適時適切地給予服務的對象更多的陪伴與關懷。然而,在團隊討論的過程中意見的分歧與不同想法的撞擊在所難免,在這些溝通討論的互動過程裡,學生除了得以更成熟地發表自己的理念、想法,學會了包容並深入理解他人的意見,也對自己更有了深層的省思。事實上,一件事情常常沒有一定的對錯,問題的正反兩面也非恆常不變的,自不同的視角或價值觀看待同一件事情,所察覺、注重的面向必定有所不同,如何中和所有的意見與想法,集思廣益達到最好的成效,都是每個人必做的抉擇與必修的功課。此外,他們亦深刻地體認到在服務或與他人相處的同時,自我主觀意識是不能攙和其中的,不能執著於自己單方面的想法,而是得以同理心、耐心察覺對方真正的需求,他們得褪去主觀的自我自對方的角度看待事情的全貌,用心感受,才不至於自負地高估自己的重要性更為對方帶來無可磨滅的傷害。整個志工團隊把握分分秒秒極力地做準備,時間不待人,兩天的準備日匆匆離去,學生們抱持著期待、興奮與得隨時做應變的謹慎態度前往幼兒園開始一連串精彩豐富的服務旅程。

營期的前半段,我們到了丫丫幼兒園服務,帶領著康輔動跳等活動,並做了幾場衛教與和英語學習相關的教學課程,和丫丫幼兒園的小朋友們相處,自己的精神亦隨之抖擻了起來,帶領小朋友們做活動和教學上課的同時,我覺得我發掘了更深層的自我,在和丫丫幼兒園的小朋友們打成一片後,自己心中小孩子氣、童稚的一面剎那間無所遁逃,只感覺到真心和單純欲與人相處的感情一股腦兒地湧現,人和人之間的相處直接、真摯、單純。教學的過程使我得到了莫大的成就感,瞧見小朋友們各個目不轉睛地看著你,渴望學習的專注眼神,使我的內心不由地鞭策得更加把勁給予他們更多的東西。丫丫幼兒園的老師們也教導了不少事情,她們不因我們經驗較少而對我們冷眼旁觀,反之她們熱心協助我們管理秩序、引領小朋友們進入狀況,她們亦不吝於傳授平時教學的方法,在和她們交流過後,我獲得了不少幼教和教育方面的經驗和知識。
後面幾天的行程,我們前往小百花幼兒園,小百花幼兒園和丫丫幼兒園有著迥然不同的環境,我們若欲前往便得一早搭乘小面的(類似計程車)前往麗江的郊區,走進小巷,正好瞧見一位農夫正趕著牛群入田地,或許正因為園區周遭皆是農田,小百花園中充斥著蒼蠅,教室裡、廚房甚至小朋友們遊戲的廣場無處不是牠們的蹤影,縱使環境較不衛生,學生們的素質和城中的小孩子們相比仍有一段差距,但他們純真的笑容卻深深地烙在我的腦海裡。一位小朋友兩隻手沾滿畫筆的痕跡尚未沖洗,便著急地抓著已削好的水果請我吃,我的內心湧著滿滿的感動,但看到尚未清洗的小手,我仍得溫柔地對他說:「好唷~你好乖唷!你跟老師先去洗洗手,我們也把水果洗得乾乾淨淨再一起吃好不好呀?」對於小百花的小朋友們,在現實的層面得承認,的確,我們教學的東西對他們來說可能稍過困難,但是在小百花,我們並沒有把重點強加於教學,而是期望在陪伴和遊戲中能給予他們展新的收穫和不同於課內教學的吸收。

幾天下來和小朋友們的相處,我思考了很多,對於每一分小朋友的期待與感情上的連結,我都是心存感激的,在他們的眼中或許我們是陪伴他們、教育他們的大哥哥與大姊姊,但對我來說,他們卻教導了我更多更多。離別時,望著依依不捨的小臉龐,總可理性處理離別的我,眼眶竟亦不由自主地濕潤了起來,他們這群小毛頭兒不知在何時已悄悄地攢入心頭占領回憶中無法忘懷的小小區塊。我們這幾天的服務或不能對他們帶來莫大的影響與助益,但在自我追尋與長成過後,我獲得了更多的能量,從中學習了許多,我承諾,亦盼望往後我能以此開創、付予他人更多更多。

(四)田野調查
結束了在幼兒園教學的服務行程,後兩天我們便到丫丫幼兒園鄰近的農村做田野調查,我們也答應幼兒園老師的邀請到老師家中做客以便更貼近地體驗當地的生活。田野調查十分有趣,也讓我有了許多不期的收穫。我和幾位老婆婆談天說地,在訪談的過程中雖因語言的隔閡和文化上的差異,不免有幾次小小的誤會產生。記得一回,我十分好奇地問一位婆婆她和與她生長於不同村落的爺爺如何認識的,婆婆靦腆地笑著搖頭說:「呵!怎麼問這兒呢?羞不羞呀?」,我連忙向婆婆解釋:「對不起呀!婆婆,可以不用理我,我就愛胡亂說話。」,沒想到婆婆竟笑著擁著我說:「沒關係,我就愛你這兒個性!」,我和婆婆爺爺笑成了一團,空氣中瀰漫著溫暖的氣息,後頭的茅草屋隱隱約約散著清淡的甘草香。
另有一次難忘的經驗,在田野訪談的路途中遇著了一位婆婆,我和她自我介紹三兩句後,她便熱情地招待我進入家中參觀、小歇片刻,一開始沒有多想便一個人隨著婆婆進入家中,進了大門之後,心中亦不免戰戰兢兢、誠惶誠恐了起來,雖然一開始的氣氛不免有點兒凝重尷尬,但在和婆婆聊天聊得較為熱絡後,陌生的感覺也不復存在了,婆婆爺爺端茶水、拿葵花子的熱情招待溫暖瓦解了人與人之間的不信任和疏離感,我亦重拾最初的本心,對人性有了更深刻的見地與信念。每一次的訪談和每一回與陌生人隨口的交談都使我更深刻地體驗一個民族的群體與思考、顛覆自己對人性的印象,更在尋求刺激和新鮮感的同時,碰觸了內在心靈的私密領域,腳懸踏於信任與不信任、相信與不相信的臨界,心總是矛盾與徬徨的,然而我總願意選擇相信,相信人情的溫暖,相信柳暗花明處必有裊裊炊煙的村落,我願相信真理也欲相信混沌與荒誕,願我恆常持有勇氣與愛得以相信生命中的愛與勇氣。在麗江,在小朋友們純稚的臉龐,在幾位婆婆慈藹的笑容中,我驗證了自我的信念,更顛覆了對人性沉淪的晦暗想像。

(五)歸途
在賴樹盛所著之《邊境漂流》中他寫道:
出走,並不是出國參加活動,當個志工,便算數了。
出走,可以是走向社區的街坊鄰居,前往台灣偏遠鄉村,付出一份關懷與參與。
出走的意義,在於勇敢走出自我設限的框架,堅定走向自己選擇的旅程。
出走的價值,是為了帶給所接觸的人們以及所身處的土地,一份實踐和感動。
在出走的旅途中,我成長了、成熟了許多,所有設下的邊界都是為了突破與跨越,歸途並非這次出走的終點,而是邁步引航的另一個起點。

DSC02155.JPGDSC02548.JPGDSC02418.JPG 

arrow
arrow
    全站熱搜

    紫色物語。薰衣草 發表在 痞客邦 留言(0) 人氣()